不要信任你的善意, 僅憑它們是不夠的。 在靈性和宗教的領域中,慈善和慈悲常是人們掛在嘴邊的用詞,但他們究竟是什麼意思? 自由和平等的矛盾 上個月到西歐旅遊,途經法國巴黎的時候,特意跑到原本巴士底監獄所在之地拍了張照。 法國大革命可說是人類歷史上「好心辦了壞事」的最佳代表;打著「自由、平等、博愛」的旗號濫殺無辜,接著陷入恐怖統治的悲劇,整個國家形同無政府狀態。 最終還是得拿破崙出來掌權,收拾殘局,結果重回君主專制的老路。原本希冀一舉終結(黑暗邪惡的)君主專制,繞了一大圈仍然來到了原點。 許多後世的文人給予法國大革命極高的評價,讚譽他們力行人類社會的最高理想。直到今天,各個國家的歷史教科書都不能不提到這段可歌可泣的歷史。不過,法國出身的社會學家勒旁卻出之以嘲諷的筆調。 首先,自由和平等究竟是什麼意思?事實上,自由和平等在政治上根本就是兩個對反的概念:給人民自由,他們就會往個殊的方向發展,最後變得愈來愈不一致。若想追求那怕是大致或者機會的均等,就不能不壓制人民的自由。 或許這就是典型的小我世界吧?初始的目標已經是自相矛盾(還沒認真討論博愛的涵義哩),實行的手段又是殘酷和暴力,可以想見最終的結果若不是悲劇一場,大概也無法好到哪裡去。 不要信任你的善意,僅憑它們是不夠的 歷史上這種「慈悲為懷」的政治嘗試還有一些,但仔細看看似乎都無法久存。而且理想愈高的,最後往往跌得愈慘。 墨子的兼愛非攻從來無法開展為施政的主流,篡漢的王莽施行了當時看來非常前衛的社會主義制度,成功地將原有的人口銳減了一半。距離我們近得多的蘇聯共產主義制度就更不用說了,血跡斑斑的歷史紀錄猶在眼前。 這些努力和奮鬥不可謂不是好心,但最終的結果卻走到了原先理想的反面。 這似乎也應了《奇蹟課程》最冷眼的一句話:「不要信任你的善意,僅憑它們是不夠的。」撥開細看,這些美好的嘗試可說是敗在了「不自知」,既不了解人性,也不了解自己。 理想主義者很容易能佔據道德的制高點,呼籲人們跟著他向前衝,卻不願意承認人性或者小我原本是自私的,一旦國家大量發放「福利」,人們就開始怠懶不想工作。寅吃卯糧,最終走向破產。 捐獻的「後果」 靈性和宗教圈往往將慈善和慈悲導向外在的作為,似乎一定要造橋鋪路、蓋醫院、接窮濟貧、並且大量捐獻(給教會)才算得上是慈悲。為此,我曾在課堂上談到捐獻的「後果」。 根據《獨裁者手冊》一書兩位作者的大量研究,捐助第三世界國家幾乎未能起到任何幫助。這似乎與我們眼睛所見的相抵觸:醫院不是蓋起來了?學校的課堂不是恢復了?水利設施不是建起來了? 然而,那些三十年來接受最多援助的國家,例如衣索比亞、索馬利亞,直到今天還是生活水平最低劣的地方。 相反的,原先赤貧人口最多的國家,中國,現正摶扶搖而直上,躋身經濟大國之列,成為人類有史以來脫貧人口最多的國家。靠的呢?不是什麼外援,而是長足的經濟成長(一點兒也不靈性,並且不具任何濟貧的理想,因此不干那些好心的有錢人什麼事)。 更有甚者,慈善組織捐助獨裁國家的錢(民主國家一般不需要捐助)有一大半都被當地的政府和官員汙走了,由此變相地助長了人民的窮困,因為獨裁政府日益壯大不說,還有閒錢購買軍火來鎮壓那些要求自由的平民百姓。 此外,辦醫院、辦教育原是當地政府的事,你卻給一肩扛起,等於是在給獨裁者省錢購買軍火。難怪有非洲當地的經濟學家說,慈善本身才是最大的問題。 不必插手干預 說回來台灣。台灣政府近些年來的最大「德政」之一就是全民健保。在台灣,人人都能以(極)低廉的保費享有(目前仍是)高品質的醫療水準。 結果是各種醫療亂象,並且是可預期的:既然看醫師都由國家出錢,那麼逛醫院的人相較於其他國家便很快暴漲了三倍。健保當然禁不起這樣被人利用,只得刻意壓低醫護人員的薪水,某些工作繁重的科別因而人才短缺。 雖是如此,健保局仍然連年鉅額虧損,卻沒有人敢出來喊停(給人民取消這麼優渥的福利等同是政治自殺)。於是得疊床架屋,延攬更多專業人員嚴格審批看病的各個環節。 最後,有很好的統計數據指明,醫師看多了不但不會變得健康,反而會損害身體。因為人們捕風捉影,根本沒有什麼病的也要到醫院處理一番,但醫療處置都是有風險的。聽過醫療傷害(iatrogenics)這個詞嗎?如想了解詳細,可參閱塔雷伯的名著《反脆弱》。 另外一方面,那種民辦的,唯利是圖的醫院和醫療就容易造成社會不公嗎?其實未必。 英國是施行全民健保時間最長的國家,上邊講到的種種醫療亂象同樣發生了。在那之前,社會上雖有沒錢看病的人,但民間自行組織的慈善醫療隨處可見。並且慈善醫療在醫師這個群體也不是什麼新鮮的概念。即使在已有全民健保的台灣,我也在偏鄉參加過不只一次類似的活動。 綜上所述,讓醫療回歸市場機制運作,重點幫助真正貧困的人,看上去既無理想亦無作為,卻能在「永續經營」的前提下達成最好的社會醫療。國家的經濟愈發展,政府和民間愈有錢,自然就愈有能力幫助那些亟需高額醫療費用卻一時拿不出錢的窮人。 整個過程其實幾乎不干政府什麼事。這或許就是《奇蹟課程》常叮嚀的:不必插手干預。或者是《老子》所說的:治大國,若烹小鮮。 小我世界的真相:商業是最大的慈善 為此,有人冒著罵名道出了小我世界的真相:商業是最大的慈善。小我的世界講求競爭,只有競爭和特殊性才會帶給人持續進步的動力。 經濟學之父亞當‧斯密帶給後世最令人驚詫的發現是,當所有人都在追逐自己的利益時,反而促成了整體社會的繁榮和進步,最終所有人都能從中受益。商家和個人為了獲取利益,會竭盡所能提供給消費者所需的產品和服務,並且會逐漸削減價格和獲利,以便在競爭中保住自己的市場。 因此,自從西方工業革命以來,產品和服務的質與量不斷提升,並且相應的價格還在下降(包括各種材料和原材料)。那些提供你商品的人並不愛你,甚至大部分還不認識你,他們只是想賺更多的錢。但他們彼此競爭的結果卻對消費者有益。 請注意我在此段開頭的用詞:小我世界的真相。 閒暇時我喜歡讀讀經濟學的書,看那些聰明的腦袋如何破除一般人的幻想和妄念。有時我會自忖:或許那就是小我世界能夠達致的最佳狀態吧?亞當‧斯密所謂看不見的手。 當所有人都在追逐私利的時候,反倒促成了真正的公益。前提是保障私有產權和適當(而不過度)的法治,給予人民足夠的自由追求他們想要的。 考量到人性中固有的自私和殘忍(證諸古代社會和人類的近親,靈長類動物),或許這已經是小我世界最完美的解答了。雖然商業社會依然充滿了不平等和競爭,但是比起人與人見面不是為了交易而是為了殘殺的世界(人類的遠古),形式上說已經好得很多。 有趣的是,資本主義社會到了二十一世紀,卻逐漸自發地靠向了社會主義。不只有大量富人每年大筆的捐助,「共享經濟」這個詞近幾年甚囂塵上。 不只是單車共享、汽車共享、住房共享,整個網際網路的世界就是一個超級巨大的共享平台,包括了開源軟體和維基百科這樣真正「有料」的信息源。現今的我們已經很難相信,在網際網路誕生的初期,人們還在擔心有誰會蠢到免費在網路上提供有用的信息。 如今,整個網際網路就是一個大池,每個人都自發地往裏頭貢獻一些,或者是魚苗,或者是魚食。但沒有人會圈起一塊池子說,這是我家的魚你不許來抓。 於是,我也將自己解讀的《奇蹟課程》錄音源源不絕地貢獻給這個大池。一到五每天十分鐘錄音,看似不多,但假使所有人都願意這麼做,大池裡很快就魚滿為患了。 魚與大池的譬喻其實不算精確,畢竟信息不會因為你取了我就分享不到,而應該是相反過來。這樣的經濟結構在過去是聞所未聞的,真要說起來是比絕大多數慈善還要慈善的作為。 真正的慈善不是外在的作為,而是無條件的寬恕 過往這幾年,一面教學《奇蹟課程》,一面細看這個世界,日益明白《奇蹟課程》不是要我們往一個小我的世界追求大同的理想。 小我的世界注定是不圓滿的,也註定是分裂的。不願意承認這點的人會把自己過得很辛苦,直到最終陷入憂鬱,放棄了理想。我們都見過一些這樣的人在自己周遭。 《奇蹟課程》是我目前所知最為高遠的理想,因為它講的是無條件的寬恕,但那理想從來不是一種向外的追求。 在一個原無指望的幻相世界追尋理想,只有兩種途徑: 要不就是自我欺騙,蒙起眼睛宣稱理想已經實現,要不就是祭出各種扭曲的手段,強行實現心目中的理想(法國大革命,蘇聯式計畫經濟)。不論走的是哪一條路,或者雙管齊下,最終的結果都是巨大的傷害。 《奇蹟課程》所說的慈善(charity)或者是仁慈(kindness)指的都不是外在的作為。既然外在的作為是幻相,做得再多也無法使人圓滿,那麼就不該把焦點放在外邊。 愈是向內尋求圓滿,讓外境順水推舟,反而在不經意之間發現了最好安排的驚喜。 原來,許多先前的恐懼和自以為的問題都是自以為的。原來,是我們投射了罪咎,才讓這個世界看上去如此醜惡。 行到水窮處,坐看雲起時。事件的安排和進展就如同一朵美麗的花兒漸次開綻。對於已寬恕的心靈,只消靜默、靜觀、靜待,就有最不可思議的風景自眼前拉開序幕。原先以為的問題,再經寬恕的眼光,竟然逐一消失。 此時不禁啞然失笑:革命?革誰的命? 寫於二〇一七年七月 ── 全文完結 ── |延伸閱讀|
|進階學習| 整理自許自呈老師文章 《慈善的真相》 編輯:筱瑜 |贊助我們|
自呈老師本著分享和推廣《奇蹟課程》的初心,提供的學習資源大多是免費的,而且還不斷有即時的更新、重整,以利大家學習。這些,我們都投諸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。假使您也是這些公益資源的受益者,並願意支持我們的努力,那麼很歡迎您贊助我們,讓這份愛得以延續。感恩!
Comments are closed.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