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敬愛這些藝術家, 也感謝他們 助我學習寬恕與覺察。 無論是操練寬恕或者從事靈性教學,內省和覺察的能力都算是基本要求。以我自己的學習歷程而言,與其說是從哪位高僧大德身上習得此能力,不如說是從文學家、畫家和音樂家,而尤其是眾多小說家和詩人。他們各個都是業餘的心理學家;正因為他們對日常生活對人性的覺察細膩且深刻,才成就了不朽的作品。然而他們也為此付出了代價,因為照見人性的黑暗面必定使人痛苦,除非懂得如何解套。許多藝術家患有精神疾病,以現代醫學的術語來說,常見的如憂鬱症、躁鬱症和焦慮症等。 精神科病人實際上與我們沒有太大的不同,只不過他們的潛意識比較「開」,較容易覺察到小我;毋寧說他們比起我們要更「厲害」一些,擁有一般人所無的能力。我們常說憂鬱症患者往往戴著一副墨鏡在看世界,但從某個層面來說他們的觀點其實是更客觀的,因為小我營造出的世界哪有什麼真正的希望和價值可言? 隨便舉幾個例子:患有癲癇並嗜賭成癮的俄國作家杜斯妥也夫斯基(F.Dostoyevsky 1821-1881)對人類心理和潛意識的洞察無與倫比,甚至超越佛洛伊德。《地下室手記》和《卡拉馬助夫兄弟們》是佼佼者。性格怪異的美國作家愛倫.坡(Edgar Allan Poe, 1809-1849)不僅寫詩,也是短篇小說的能手,筆下充滿聳人聽聞的軼事(是為偵探小說的濫觴),且軼事中的主角往往就是精神病患。代表作如《告密的心》(The Tell-tale Heart)、《雅瑟家的沒落》(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)。另外如美國詩人希薇亞.普拉斯(Sylvia Plath, 1932-1963)因憂鬱症自殺身亡,筆下的詩作雖然陰暗卻細膩而深刻。 同樣以憂鬱症自殺身亡的還有吳爾芙(Virginia Woolf, 1882-1941),她的意識流小說至今仍是經典,洞悉人性和捕捉意念的能力可說難出其右,《燈塔行》(To the Light House)是其代表作。對人性陰暗面探察幽微的還有《竹藪中》(而後改拍成電影《羅生門》)的作者芥川龍之介(1892-1927),他長期為精神衰弱所苦,年紀輕輕便自殺身亡。其他還有許多、不可勝數,就連著有《塊肉餘生錄》、《雙城記》的小說家狄更斯都患有躁鬱症。 罹患憂鬱症或躁鬱症的音樂家或許更多,諸如貝多芬、蕭邦、布拉姆斯、柴可夫斯基、拉赫曼尼諾夫等等。舒曼曾企圖跳萊茵河自殺未遂,最後在精神病院終老。連莫札特都得過憂鬱症,實在令人難以想像。毋怪人間的樂音多數都是哀傷的小調,而非陽光的大調。畫家裡邊,梵谷或許是最突出的人物之一,躁症發作使他精力百倍,最後卻還是為此賠上了性命,他的畫作帶有強烈的情緒和熱力,每每使人感動不已。同具類似特質卻又大異其趣的是憂鬱的挪威畫家孟克(Edward Munch),他的作品如《吶喊》使人不得不照見自己內在深處的陰暗面。 隨意舉的幾個例子聊備一格,我敬愛這些藝術家,也感謝他們助我學習寬恕與覺察。但覺察還只是寬恕的起點,若停留於此,則人生不免陰鬱而黑暗;因為放眼望去盡是小我的風景,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都無法真正超脫人世的原因。而著有《暴風雨》(The Tempest),最後選擇折斷魔杖,令整個地球和環球劇院蒸發一空的莎士比亞或許有此可能?《奇蹟課程》學得愈久,小說或音樂就愈不能引起內在的憂傷和恐懼,從這裡大概也能瞥見自己的一點兒進步吧! 寫於二〇一四年十二月 ── 全文完結 ── |延伸閱讀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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